第三十八缕划痕·清水
文/秋医荷
小雨轻轻，冲散城外萤火。满城空旷。只身一人，荒年竹叶声。
半夜，起身去赴一山约。松鼠毛发，小声在风中说话，尖细。蚱蜢睡不着，结伴乱跑。它们的小脚，粘满花粉和湿润空气的味道。
土壤，一生向自己走路。吃进果实，吹出一个个树木形状的气球，在昆虫眼睛里日益饱满。土壤的呼吸，是年轮形状。一圈一圈，像雨水，记在气球心里。
一只只花灯笼，茎脉清亮，喊着我的眼睛，说：真好看。
我的眼睛，是一碗碗水做的牛脚。野牛，跑进森林就再也找不到了。
我的头发，是绿知了，长长的，挂在天空。你听，它们在风里飘，发自己的烧，晚上烤一条水彩面包，烤出路上花纹的香味，糖月亮呆呆看着，不知不觉有些模糊。你听，糖月亮趴在花水晶做的家，迷迷糊糊睡着啦——白天太阳一蒸，月亮的糖分都成为花粉。你听着这些，像听一个鱼吐泡泡的池塘，说的话好吃吗。烤化的糖月亮，变成明天早上清甜的云，鸟儿钻进钻出，把它们线装成册，等天空被太阳晒黑，再悄悄翻开，挤出一枚月亮做的书签。
我的心，是一只毛球，跳进你的心里住住，你在后山围了一块草坪，听虫子说了几句花做的话，要它们陪我玩。你去找人类了。你说人类口袋里有乏味的金币，我的口袋里只有好看的松果，你说你不要做梦了，不要做我的梦了。我觉得自己抛弃的东西，又被你一件件找到了。还穿上，问我好不好看。哪里会好看呢。你坐在高楼的说笑声中看云，哪里会好看呢？
土壤，一生向自己走路。羊，打赤脚，吃青草长大，吃山坡上的嫩模。我看见它们。独自坐在花阴下看云。想闭上眼睛。听泪水积满梦境，海浪触碰瓦蓝天空的声音。
小雨轻轻，冲散城外萤火。
后来，在深宅里睡到清醒了。取出洗砚池里的沉香。发觉上面粘着天空的碎片，在风楼上瓦蓝的歌声里擦亮，鸟背弯弯的花纹。
那个明明晃晃的早晨。转身回想一寺秋。
曾经在《风吟》里说：
有一种僧，永远戒不了风。
他，可以还俗多久？
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