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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间远行客

他第一次看到秦是在一家大型超市连锁店,素着脸的秦正蹲在货架旁挑选沐浴露。他注意到那种牌子极少见。他在簇拥的人群中靠近她,清幽的香味从她身上散发出来。他用蹩脚的中文和她交流。

“姑娘,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?”

秦明显一惊,突地起身。他看见了她的眼睛,眸子极黑,仿似深广的银河,无边无际。

面对眼前这位英俊的混血小伙,秦感到愕然,拿起那瓶宝蓝色的沐浴露转身离开。他追上她,礼貌地对自己的举动致以歉意。

 

“秦字怎么写?”他问她,她教他写汉字。他们之间拙劣的交流就这样展开。他说,他的父亲是一个中国人,他的母亲是英国人,他从小生活在伯明翰,说一口纯而性感的英语。他的父亲在他小的时候教过他中文,十岁那年他父亲和她母亲离婚了,他选择了他的母亲。直到一年前,她母亲死于艾滋病。他才选择回到中国,开始寻找他的父亲。

“你找到他了么?”她问他,她询问的目光看进他的眼里。他轻轻地摇头。

“我并不喜欢我这位父亲。”他放下手上的原子笔,"秦,我的父亲也并不喜欢我。这一年的中国之行对我来说只是一段流浪。"

秦看着他在阳光中微微发亮的栗色的头发,“也许是'旅程'更为合适。”“我并不喜欢悲伤的事物。”

 

她带他去吃大排档,在喧嚣的周围他们畅饮开怀,他说,“我很喜欢这种喝酒的方式,原始而自然。”她轻轻地上扬嘴角,眼神缥缈。“中国有句古话叫做物以类聚,人以群分。”她了然他的无知,“就是说相似的人总会容易地走在一起。”

“就像我和你么。”

她不说话,低头喝酒,眼泪汹涌而来却沉默不言。

“秦,你是个漂亮的姑娘。”他说的漂亮是一种干净而自然的气质。论长相,秦并不惊艳。

 

“你还要继续去找你的父亲么。”她酒醒之后,在深夜的床上问他,“嗯。我母亲说,我父亲是个流浪的诗人。我想见他一面再离开。”

“你什么时候再出发。”他闻着她身上特有的香气,有一丝的留恋。

“很快。”

 

次日,阳光不偏不倚撒进窗里来,窗外的鸣笛声和吵杂声相汇在一起。他睁开眼,秦早已不见踪影。

他想告诉她,他姓冷,他的父亲已经死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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